活到哪，學到哪

我是長青村的媳婦

2019-09-20

讀專科的青春歲月

政治經濟學、組織原理、公共政策、行政救濟法……，天啊！怎麼每個專題都是「天書」？我認的書中每個中文字，但，連成句子之後，竟沒有一段看得懂？下課鈴響默默離開教室，心想：「這樣子，下一堂課我還需要來嗎？？」

回首專科的畢業典禮，滿心歡喜邀請父母前往參加，主要是表明——身為兒子的我，完成了最高的學歷。

昔時，被國中考高中的聯考嚇到，國小畢業進入國中，開始能力分班，我直接被分到升學班，因為國小畢業得到的是校長獎嘛！但是，我不願意把寒暑假的寶貴時間「浪費」在輔導課，於是，國二回到了普通班，不幸的是，國三又被分進升學班。

當時，恰逢實施日光能源節約時間的政策，所有作息時間提前，一大早得到學校早自習。早到學校不打緊，放學後，還得留下來晚自習，模擬考試的考卷堆起來比我還高。每天到校就開始模擬考，晚上回到家，又不能好好休息，因為明天還要繼續模擬考。

無論如何，總還是得多少讀點書，不然，隔天會只剩在模擬考試卷「簽名」的基本能力，果真深深體會——真正的寒窗苦讀。

雖然，最後是高中與專科皆榜上有名，可是，我執意選讀專科學校，如果選擇普通高中，還要面臨大學聯考。國中三年的經驗，真讓我害怕。幸運的是我的雙親努力賺錢，不時耳提面命又語重心長說：「要好好讀書，別像我們沒讀多少書，才得這麼辛苦用勞力賺錢。」

即便只是小康之家，父母向來尊重我的選擇，於是順理成章就讀專科學校。兩位最好的國中死黨，配合聯考分數，我們還想當同學，報名同一所工業專科學校。結果卻不從人願！他們的聯考分數過低，連我們一起報名的那所學校也報不上。

當時的我還能有選擇，因為聯考成績還可以。但是報名的這所學校已經錄取，硬著頭皮一人前往報到。至於選擇科別的時候，電子、機械、電機等都是些什麼？有啥區別？一點也不懂!!!!於是想就「丟銅板」吧！命運(其實是銅板)決定我進入電子科。

每天不可避免的電子學、微積分、電磁學等，恰如數十年後再上演的場景。老師們站在講台上，盡心盡力教課，說的口沫橫飛。反觀，坐在台下的我，《天才小釣手》、《妙手廚師》等，一本一本漫畫，絕對沒放過一本。當時，年紀太輕，真不知道學這些沒有興趣又乏味的課程能做甚麼？

除了K漫畫，開始認識一些要好的新同學，大夥兒開始搞社團、編校刊。至於，學業成績全是低空掠過，以不重修為最高指導原則與標準。否則，除了得多花錢繳學分費，還得犧牲寒暑假的時間，重要的是可能再繳不起下學期昂貴的學費。

專科寒暑假得配合成功嶺的寒暑訓，將近兩個月，這兩個月，全用來打工賺學費。坦白說，若說沒學到什麼，著實與事實不符，如機械製圖、設計電路、洗電路板是我喜歡的課程。

事實上，藝專才是我真正想讀的學校，不過製圖多少碰觸到塗鴉的邊。上製圖課需要用丁字尺，丁字尺很長，得握在手上。需換好幾趟車才能到學校，車程中，感覺自己像是一位大俠提著寶劍，招搖過市。有時想像自己是漫畫裡的四郎真平，感覺還蠻威風呢！

接觸公共行政領域的契機

再度踏進學校讀書，真是得感謝921地震後出現的長青村。接手長青村之初，總難免得與政府機關、學術單位接觸。村長主持了「內政」，當然，我就得跑「外交」。

令我費解的是說同樣的話，卻有各自的理解，往往天差地別。記得某次前往一行政機關協調事情，冷不防拋來了一句「質化」與「量化」，接著的協調我全處於霧裡看花。

當天，專程跑台中特地找書去。在書架上，終於找到一本相關的書，讀完還是不懂。就這四個字，竟然能寫這麼多？回家認真再讀幾頁，最後決定睡覺去吧！當時這般的窘況，不斷發生。尤其，彼此的溝通出現問題，通常特別容易衝突。不但於事無補，總造成更大的誤會，溝通變得更加困難，還會雪上加霜。

漸漸地，不斷發生這樣的溝通困難，真心反省認為自己懂得太少。特別是「依法行政」這四個字，最讓我頭痛。只要提到「依法行政」，就代表一切結果底定，不用再往下談了。

於是，跟村長多番商量——我是不是該去進修？不然，參加某些場合，我就像是聾啞代表。為了不再面對這般聾啞無法傳達聲音的窘困，開心接受了暨南大學江大樹老師的鼓勵，(後來是我的指導教授)，選擇報考距離埔里最近的最高學府，以專科學歷通過關關考試，終於成為研究生！

然而，誰知道竟是另一場心力交瘁掙扎的開端？學校老師真的很好又負責，但，我這樣的學生，沒接觸經營長青村以及進入研究所前，雖然頂喜歡閱讀，卻只讀藝術類、烹飪類的書籍。平時，連報紙也不看。

坦白從寬，我的「法學時期」的期末報告，的確是用抄的。最慘的是抄完壓根不知自己在抄甚麼？於是，有愛心與耐性的老師建議可到大學部旁聽一些相關課程。

於是，我開始到大學部成為瘋狂旁聽生，舉凡相關的經濟學、政治學、法學緒論等等。遙想昔時為逃避參加大學聯考之苦，放棄讀普通高中，現在，天壤之別，幾乎旁聽大學四年的課程。兒時是不更事，現在，年近半百，因為現實(限時)的需求，讀來很辛苦，又不得不格外認真。全部是我以前碰也不碰的書籍，正因為迫切需要的學習，反而更能夠激發讀書的潛能。

光陰似箭，兩年緊迫密集的學校學習已過。又該交「法學時期」的期末報告，交上報告，我很有信心報告老師：「這份期末報告可是原汁原味，完全是自己完成的」。老師點頭一笑，奇怪的是，雖然自己能夠完成報告，卻絲毫沒有萌發離開這學習的環境的念頭，仍舊每天找課旁聽。

自己把旁聽課表排得滿滿，因每聽完一堂課，深深感覺如沐春風，腦海清晰思緒迴盪，很期待下一堂課快到來。如果年輕歲月，有這樣的強烈學習態度，已在天上的父母肯定喜上眉梢，或許我能躋身台大、哈佛等名校，成為金字塔頂端的菁英高材生呢！

回想最原先學習的初衷是透過專業的學習，代表長青村做好對外(公部門與相關機構)溝通的工作。出人意表的是讀出濃厚的興趣，後來全心全意成為「專職學生」，這個巨大轉變卻差點逼瘋我的領導。她常笑稱：「真難懂，我看其他的同學們，沒有像你讀到幾乎廢寢忘食（這說法略略誇張了些）。天天這個主義、那個學理，你不煩，我都煩了。尤其是學期寄回來的成績單，都有排名次序，我看成績單還得從後面往前找，這樣比較容易找你的名字。你天天窩在學校，怎會讀成那樣的成績呢？我實在無法理解！唯一最深刻的體會是成績單寄來，收件人寫著我的名字，感覺我成為你的家長。家長多少表示一點意見也算天經地義啦！還好你是我的丈夫，否則早該拿家法伺候！」

領導的一片苦心，深表贊同！然則，真是冤枉了我啊！此回入寶山，豈可空手而歸呢？猶記得研究所入學筆試，有一道解釋名詞的考題，題目是李嘉圖。當時我心裡想著，這名字取的好，但，想了又想卻不知道他是誰？但，絕對不是洋人，洋人怎會有這樣的名字呢？可是，中華文化博大精深，浩瀚如海，記憶所及並沒有這號人物，由此推論，為夫的我學識程度不佳！倘若，不更加努力學習，實在愧對「我的家長」。同時，也愧對每學期那筆為數不少的新台幣（學費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