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歲車廂

情有獨鍾愛搭火車

距離發車的時間還有空檔，平時不需餵食的胃，怎在今日的早晨竟有些飢餓？，看著來去匆匆趕搭車的人潮，總是很準確走入賣早餐的店中，唯有一個飄盪的身影，仍舉足不定並配合著手直摸腦袋，搜尋這頓早餐要在胃裡裝進什麼呢？如果這車站只有一種選擇，完全不必煞費心思，雖然車站不大，但是，可選擇的食物還真是不少！根本不知為什麼，最後選擇了平時很少吃的漢堡。想必吸引我的是套餐裡的冰可樂吧！

平時，領導（我對妻子的尊稱）是絕對禁止我喝可樂的。然而，丈夫乃一丈之夫，更何況現在離家有數十公里之遙，不禁雀躍且更肯定今晨的選擇。結完帳，服務生竟告訴我還得等10分鐘，因為是現點現做。真是沒有效率，所謂「速食」不就是點得快、做的得也快、食得快嗎？

拿了漢堡，僅剩不到10分鐘，還得找月台呢！快速驗了票，直奔達該上車的月台，月台早站滿了人。但是，很多人仍站著猛吃早餐，我不自主從餐袋中拿出漢堡，結果車尚未進站前，漢堡已吃完，真是「速食」，準確的說，應該是我吃得「太有效率」了。

想想離上次搭火車，已經好多年了，奇怪的是對火車運行的效率，情有獨鍾，是一種鍥而不捨的循環。每當鐵軌與火車輪摩擦發出聲音，總帶著一種向前努力的紮實。找到座位，是我最喜愛靠窗的位子，因火車總有一大片窗，減少視線阻礙，習慣性，從背袋尋出一本書，一會兒讀讀書，一會兒看看窗景，還有早放在杯架上的冰可樂。當下，如此，樂哉！

車程探見銀髮人生百態

雖然目的地是台東，但是，買不到直達車票，只好買兩段票，必須在高雄換車。在高雄站下車後，這會兒時間充裕，因距離到台東的車班，還有將近兩個小時，只見快速移動的人群中，出現一位慢條斯理的過客緩行其間。

高雄車站，對我是一個陌生的地方，正好利用這兩小時努力逛逛，其實，高雄車站不大，一會兒，就走出高雄車站。放眼四下搜尋，除了樓房商店，就是汽機車，天氣又熱，尋原路線返回車站大廳，吸引我的竟是不遠處擺設一大落的鐵路便當，這個便當該嚐一嚐。

買妥便當，走回月台，離火車到站時間所剩不多。再次上了車，這回座位在走道旁，車內的乘客與早上發車的乘客大多相同，鄰座的先生，頭髮竟然比我還白。

隔著走道的鄰座，也是一位頭髮幾乎全白的女士。她的鄰座也是，赫然發現，視線所及的車廂內幾乎盡是白髮男士女士。列車長查票，看了我的票，竟小聲叨念著，終於有一張全票。

以此推論，莫非……？

雖然身處在這個萬歲車廂（估計車廂乘客所有年齡相加近一萬歲），卻，異常地吵雜。完全不同於早上車廂特有的寧靜，索性不再翻書，聽聽他們都說些什麼？

忽然，外頭車廂的車門打開了，列車服務員推著小車叫賣著便當、便當，於是吵雜聲更高昂。眼見車廂服務員面帶微笑安靜離開，因為所有便當全在這個車廂賣完了。

這時整個車廂又多瀰漫著便當的氣味，倒是車廂原有的吵雜聲，卻不因眾人進食而有所停止。

鄰座的白髮先生眼睛瞄向我，殷切詢問：「你的便當是不是在車站買上車的？」沒等到我的回答，繼續又問：「你要去哪裡？」還是沒等我回答，接著又繼續詢問：「前排太太，你孩子回來了沒有？」真是忙碌的先生。前排的太太忙著回答：「孩子去美國讀書後，留在美國結婚，現在當阿嬤了，只是還沒見到孫子。」又接著說：「昨晚用視訊看到了孫子。」前排隔壁的太太也不甘寂寞告訴我鄰座先生說：「老楊的太太前天過世了。」隔著走道的先生說：「真的喔！上個月才跟她一起吃過飯呢！」

交錯又漫無邊際的東家長西家短的對話，飛滿車廂，直到我下了車，才又回到真正的現實世界。

腦海思索著整個車廂是一群相識的長者，一起搭火車旅行，他們或許不太在乎旅行的目的地，而是，藉著火車行駛的平穩與空間，排遣年齡帶給他們的寂寞。想想到這一路行來的吵雜，現在卻顯得格外寧靜，真想再次上車享受這群長者的吵雜對話。

只是，火車已遠，而，我，兀自孤單杵著。